南哑

并没有填坑计划

【非庄】花事

非常短小的一发完……

        那是韩非还被关在冷宫时的事。

        那日是他生辰,韩王正处盛怒之中又兼被百越之事扰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一个小儿子的生辰。红莲怎么忍得下她的好哥哥只与一壶不明底细的酒为伴?便从韩王那里软磨硬泡来一道谕旨,遣了人在湖心岛摆上一桌酒菜,兄妹二人才得以小聚半天。

        趁着天光尚明,韩非目送红莲跳上小舟离开,残羹冷炙,杯盘狼藉,佳酿只余下小半杯,被西沉的落日染得血红。

        韩非忽然似有所觉,偏头看去,只见老桃树旁那白发人一身潜行夜装,双手环抱于胸前,正看着自己。

        一丝动静也无,这人,莫不是从水上飞过来的?

        “卫庄兄,你也来看我啦?”

        醉着的脑子不甚清醒,韩非只觉得高兴,说不清的高兴,现下晚风正好,桃花正盛,美人就在眼前,美酒又让他感受危险的神经迟钝不少,他此刻颇有一番气势,想去做平时不敢为之事。

        比如说——

        “卫庄兄果然身手了得,嘿嘿,不知这踏叶过水的轻功是如何施展?嗝……刚才没能瞧见,你再来一次嘛~”

        “……”

        卫庄是为上次商讨到一半的百越案而来,不想这醉鬼如此放肆,竟当着他的面说起胡话。

        他……也不能拿他怎样。打也打不得,骂更是失了他的气度,对着得意忘形的醉鬼放杀气也没有意义,卫庄冷哼一声便转身想离开。韩非被这人甩下过太多次,挽留动作已做得无比熟练,可惜不仅脑袋,手脚也像喝醉了般迟缓,左脚绊住右脚,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摔倒声引得卫庄回过头看,见着的就是韩非淡素的白袍沾了尘土,发髻半散,以手拄地的狼狈模样,嘴里嘟哝着什么生辰都不见流沙人等来探望好生绝情果然还是妹妹好之类的话,卫庄内力深厚,隔着好几步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好笑:

        “如今境地都是你自作自受,生辰与忌日也不过一线之间。”

        韩非闻言委屈至极:自己当然是为了流沙鞠躬尽瘁才去捅马蜂窝,流沙也有卫庄的半身心血,怎么也没有把自己摘得干净还去嘲弄别人的道理。他抬了眼看那几步之外一身云淡风轻的冷厉剑客,更觉忿忿不平,这落在卫庄眼里却是一双满怀风情的眸子,水汪汪地微眯起来。韩非眉眼本就生得多情,此刻幽怨的神情竟是让人心生怜惜……

        怜惜……

        卫庄一阵恶寒,默默唾弃自己不着调的想法,但他向来探不清这人眸底深浅,分辨不出这人的可怜气是有意装出来勾他还是真心委屈——他熟习鬼谷揣摩之术,看人是一等一的毒辣,韩非于他却实在是个硬点子——可心肠还是不免软下些许。

        “可惜张良进不了冷宫,紫女倒是可以来见识下你这幅惨相。”卫庄凑近了两步,俯视凄凄惨惨的韩非和酒桌。

        “适我生辰,卫庄兄可愿以礼赠我?”韩非继续借着酒意撒泼,他不是喝了酒就忘乎所以的人,只是在卫庄身边他总有厚重稳妥的安全感,胆子也会愈发大起来——他大着胆子揪住一片黑色的袍角小幅度拽了拽,自顾自说了下去,“久闻鬼谷剑法精妙绝伦,化天地之道为己用,不知非能否有幸得窥全貌。”

        你想得美

        横剑术岂是拿来给酒鬼助兴的乐子!有经纬天下之才的横剑极富责任感地想道。锐利的眼刀在韩非身上刮过一个来回,天地间仿佛连风都凝滞了片刻。

        酒鬼被寒意震得微微哆嗦了一下,不由得松了那片衣料,身体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可惜脑子里还是一团风花雪月的糨糊——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反正他想要的不过是来自卫庄的一份礼物罢了。

        他仰着脖颈看树,老树花开正盛,在薄暮微光下像是环绕了一片粉色的烟雾,如梦似幻,只是风静云停,本来易落的花瓣此刻都好好的待在树上,未免有些无趣。

        “那,卫庄兄可会召风?这里景致甚好,若有花舞助兴,我们也好满饮一杯……”

        他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阴阳家耍戏法的?卫庄斜睨了一眼只剩下一个杯底儿的铜觞……哪里来的满饮一杯,幽禁在冷宫之中,他竟连酒也喝不尽兴了,大概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卫庄在一边兀自拧巴着,韩非把这反应理解成妥协,一鼓作气扑上去抱住了一条腿,把醉热的脸颊贴在滑凉的布料上,口中不清不楚的嘟哝:“这是我的生辰诶,卫庄兄真不同我喝一杯?”

        小腿忽然被贴上一个热物,卫庄对此也是始料未及,大概这人是真的醉得不清。他望了望天色,守卫马上就会来接走韩非,那……

        韩非只觉自己被提着衣领一下拎起坐好,朦胧醉眼看见黑色身影离自己而去,停在了老树旁边——一个利落的旋身,长腿笔直地踹在了树干上。

        低沉的风鸣声像是从心底传出来的,他看着那人头也不回,似乎是踩着湖中的石塔几下借力,就轻灵地腾跃过了整个湖面,一上岸就倏忽间消失了。

        簌簌的落叶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才反应过来想仰头追寻声音的来源——视野中的天空竟不知何时已被粉色的花雾占领,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被内力震落的无数朵桃花伴着飘零的花瓣雨一样散落,呼吸间劈头盖脸的埋住了他,将他堆成了一个花人儿。

        待他开始奋力从花堆中扑腾出来,脑袋上顶着花,肩上身上也缀着花,酒也醒了大半,举目望去整个小岛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毯,只能看见边缘露出的一点黑色的嶙峋巨石,手边的铜觞冒出一个金色的尖角,里面满盛的粉嫩的桃花堆得高出了杯沿。他哭笑不得地举杯,对着卫庄离开的方向致意,然后饮尽残存的酒液。

        饮入了一树花香。

——————END————

韩非:被花淹没,不知所措
卫庄: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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